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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达日多吉,住在美丽的班德草原。

我家的黑帐篷扎在背风向阳的山谷,屋后的山并不巍峨,长满了青草,盛开着鲜花,这里是我家让人热爱的夏季牧场。

黑帐篷正对面是白头的班德山,阳光下,圣洁明亮的班德山仿佛近在咫尺,但其实它离我家还很远,中间隔着“望山跑死马”的大片原野。我们每天都会望见美丽的班德山,看它在雨雪晨昏里不断变幻出不同的姿态,但却极少走到它的跟前,只有帐篷西边那条叫拉池的河,执着地向它奔去,泠泠轻响,日夜不休。

虽然我只有八岁,但已经是阿爸得力的帮手了,我不仅是阿爸的好帮手,也是阿妈现在离不开的人。家里的那群小牦牛在搬到夏季牧场之后,就一直是我在放,为了它们,我连学校都没有去,阿爸说:“坚持过完这个夏天,下半年开学的时候,你重新去读一年级,这次一定让你好好上学,再不耽误你了,像你阿哥兰卡加一样,将来考到大城市去读大学。”

我只能选择相信阿爸的话,乖乖地放牛。我明白阿爸的难处,如果他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耽误我上学。为了照顾阿妈、牛群和家,我和阿爸都很忙,只有牧羊犬加木朱克突然就清闲了下来,它变得更加活泼,也更加黏人,时刻都黏在我的脚后跟上。

就算我明知阿爸的话不那么可靠,我也不会反抗,因为我明白,家里真的需要我,教我们藏语的益西坚措老师已经来过我家两次了,本是来责问阿爸为什么不让我去学校的,但一看到我家的情况,只得沉默着离开。

去年初秋,家里发生了两件大喜事。一件是阿哥兰卡加收到了中央民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件是阿姐降央兰泽嫁给了昂拉草原的文加。婚礼举办得异常热闹,我们家所有的亲朋好友和邻居都来了。

可是,阿姐出嫁后不到一个月,也就是阿哥兰卡加离开草原去上大学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一件巨大的坏事就降临了一阿妈病倒了,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呼吸困难,脸上象征着健康的高原红完全消失,这让我和阿爸一下子就陷进手足无措之中。

阿爸卖掉了家里所有的羊,带着阿妈去西宁看病。他们去了差不多一个月,回来的时候,阿妈精神好了很多,但似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精力充沛、生龙活虎地干活了。

我家的夏季牧场很大,连着的两三座小山和山与山之间的广阔原野都属于我家。所以,牛儿们自由得很,它们常常会走很远。我家有将近两百头大牦牛。

阿爸在后山的大草场放牧大牛,我负责照看家里的十一头小牛。

大牛和小牛是要分开放的,不然小牛不吃草,只缠着牛妈妈吃奶,牛奶被小牛吃了,我们就得不到又多又好的牛奶啦。所以,每天早晨,我会把这十一头小牛赶到我家前方那片河滩附近,这里的草儿因为得到拉池河水的滋养,长得又嫩又密,吃不到母乳的小牛,能够吃到这样的嫩草,也很开心,这也算是我们对小牛的补偿吧!

把小牛放在家的近处还有很多好处,只要小家伙们不乱跑,我就可以在家里按照阿妈的指挥,做很多以前都是阿妈在做的家务。

背水和拾牛粪是我每天都要单独完成的两件大事。

我们的生活用水,都要从拉池河里取。从山里流出来的清泉逐渐形成拉池河,河水清澈得如同婴儿的眼睛,甘甜得如同新鲜的牛奶。我们的帐篷扎在离它四五百米远的地方,如果离近一点肯定会省很多背水的力气,但是,我们尊称水源为“琼果阿妈”,我们会像对待母亲一样对待水源,我们不肯离得太近,怕它被人畜污染,所以,我们选择钉帐篷橛子的位置会十分讲究,既要在水源附近,又要保持足够敬畏的距离。

背水的木桶很高,也很沉。我每天清早要去背两趟,才能够一天的生活用度。背水一直都是女人的工作,原来都是阿妈和阿姐去,现在,只能由我来做。

拾牛粪,也是我的工作。

听阿妈说,从前,一家人的牛羊很少,自家的牛粪远不够用,家里的小孩子们都会背着筐或者皮口袋到处去拾牛粪,现在家里的牛羊多了,能把自家的牛粪打理好,就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