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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初的诸国

 

 

西班牙堡垒

让我们看看很久很久以前伊比利亚半岛的地理环境,这个巨大的欧洲海角像船头一样在大西洋冰冷的海水中前进,是未来征服者的希望。

这个紧凑的五角形周围被海水浸泡,只有在比利牛斯山难以跨越的地峡处与欧亚大陆相连,它距离马格里布近处大约 14 千米,更接近岛屿一般的孤立状态。但这个孤地本身是“力量与复杂的统一体”。

鉴于这种轮廓,人们可能会问,是不是与它如此接近的非洲大陆才是伊比利亚半岛真正的母亲?把它看成欧洲的领土,是不是弄错了?许多世纪以来,关于伊比利亚人的来源,关于长期被阿拉伯 - 柏柏尔人占领的半岛,大量的争论显得有些陈词滥调,有的观点还歪曲事实,但它们都在试图回答伊比利亚的起源。“这里已经是东方了 !”浪漫主义旅行者狂欢道。20 世纪西班牙的学者用“近东”这个词来称呼这片土地,因为西班牙表现出的“异域风情”让他们也感到困惑。

这块欧洲次大陆的命运坎坷不平,就像它古怪的性格。似流苏散开的海滨和较难接近的卡斯蒂利亚高原占据着半岛的大部分土地。埃布罗盆地朝向东部地中海,塔霍河、杜罗河、瓜达尔基维尔和瓜迪亚纳四条大河汇入大西洋。前两条朝西,另外两条向南。瓜达尔基维尔河在安达卢斯境内的流域——从科尔多瓦到塞维利亚——形成广阔丰饶的平原。梅斯塔巨石所塑造的水路之间,连绵的山脉如锯——瓜达拉马山脉、格雷多山脉、埃斯特雷马杜拉山、伊比利亚山脉——使卡斯蒂利亚高原与外界隔离,成了一片孤地。

在它的外围,半岛的南部和北部都没有繁茂的景象。在南边,从将新卡斯蒂利亚和安达卢斯分开的莫雷纳山脉下来,走过绵延的平路,就会遇到高耸屹立的内华达山脉,其中峰穆拉森山高达 3478 米。北面有坎塔布连山脉,是西欧后一群土生熊的避难所。东部耸立的欧罗巴峰,使得桑坦德和阿斯图里亚斯的沿海地区只有一片狭窄的海岸向比斯开湾开放。

在伊比利亚半岛,走到哪里都有屏障阻碍。各个方向都有山口及难以通过的狭道:北方的潘科尔沃、索莫谢拉 , 中部的德斯皮纳佩罗。这些天险以及其中致命的陷阱、横行的匪徒、游击队四面埋伏的景象,在历史长河中被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会被一直铭记。古老土地的野性,人和家乡亲密的关系,很长时间会成为他们的精神烙印。这些分隔可以解释自治者甚至分裂主义者的强烈渴望,他们现在仍然是西班牙国家组织体现出的特色。不要忘了,他们也是一个群体,通过奖励或补偿统一在一起。

到了距离今天相对近一些的时代,人们认为马格德林时期(欧洲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约公元前 15000 年到公元前 10000 年)的艺术家是半岛上远古的居民。他们刻在坎塔夫里亚的阿尔塔米拉洞穴里的动物轮廓和拉斯科洞穴的动物绘画相似。从 1983 年,在老城卡斯蒂利亚,在索里亚和布尔戈斯之间的胡瑟裂谷中发现三十多块人类化石,将西班牙大地上的人类足迹推前至距今 30 万年。到了 1994 年,在大多利纳发现另一些化石,来自于六个更早之前的个体,采用现代鉴定方法检测出他们是来自距今 80 万年前的史前人类,尽管他们凶残地食用人肉,但与海德堡人、尼安德特人和智人都有共同之处。这个令人震惊的发现证明伊比利亚半岛是欧洲早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可以说,他们是早的欧洲人。

不过先让古生物学家继续去探索幽暗深渊吧!我们要靠上“史前史”的未知海岸,在那里,科学知识往往和神话争得不可开交。

 

黄金国塔特苏斯:神话和现实

越过在阿尔梅里亚(Los Millares)发现的公元前 3000 年的巨石台阶和技术精湛的堡垒,在青铜时代(公元前 2500 年到 1200 年)安达卢斯这片区域,就出现了先人所说的半岛初的文明——塔特苏斯文明。这个富裕的王国占据着围绕塞维利亚的瓜达尔基维尔平原、威尔瓦平原以及莫雷纳山脉的矿区。

希罗多德基于腓尼基航海家的描述记载道,公元前 1000 年塔特苏斯通过离他们近的据点——建于传奇王国旁边的加地尔(如今的加的斯),与推罗、西顿做贸易。

《圣经》里同样描述过这个地方,它被称作“他施”,就像所罗门王获得珍宝的黄金国。它的财富有瓜达尔基维尔和赫尼尔的黄金,力拓河的银、铜,莫雷纳山脉的铁、铅,还有腓尼基人和塔特苏斯人从加利西亚的凯尔特人那里找到的做金属制品所必要的锡。

塔特苏斯存在有组织的政体、使用古代法律的说法不太可信。关于它的神话中还出现了革律翁,他的牛群被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牵走了(后者的十二伟业之一)。

但其统治者的名字是从希腊历史学家那里得知的:占领撒丁岛的诺拉,开创养蜂业的加多里斯,终统治了 80 年的阿尔甘托尼欧斯,大约在马赛建立不久的公元前 630 年,这位国王迎接了批从马赛来的希腊军舰,激起了腓尼基人的后继者迦太基人的愤怒。在公元前后一千年间,似乎是布匿人破坏并摧毁了塔特苏斯王国。那时王国的规模正扩张达到,一直延伸到安达卢斯东边的加塔海角。

尽管哈米尔卡和汉尼拔的先辈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塔特苏斯遗迹,不过德国考古学家阿道夫·舒尔滕在努曼西亚遗址被挖掘出之后,于 20 世纪初开始重新寻找这个神秘王国的位置,发现了一些在火葬时倒塌的遗迹,显现出伊特鲁里亚墓葬建筑的风格。人们稍迟一些时间在塞维利亚附近(卡兰博罗宝藏)发现了“受东方影响”的黄金和青铜制品。这些遗迹至少让我们更了解伊比利亚,以及一个卓越进步的塔特苏斯文明。伊比利亚的文化确实受到来自地中海以东地区的影响,但受伊比利亚半岛初居民的影响更多。

 

埃尔切夫人像:伊比利亚时期

公元前 500 年,伊比利亚半岛被来自不同地方的两个族群共享:在公元前后一千年的前半段,凯尔特人如潮水般穿过比利牛斯山脉,在半岛的北方和南方安营扎寨;伊比利亚人则占据了所有地中海沿岸以及很多内陆地区,他们的栖居地像一个拱形,从安达卢斯延伸到朗格多克。如果说凯尔特人的起源已广为人知的话,那伊比利亚人的祖先就有争议了。

人们猜想他们的祖先是古老的柏柏尔移民,或是从黑海沿岸迁移而来的人。大部分当代历史学家倾向于回避这个问题,应该说吸引着前人孜孜不倦探索的种族特征研究不再受欢迎。很多人都赞同伊比利亚人是真正的原住民,就像巴斯孔塞人(广义上来说是巴斯克人)。

因为尚未发现类似罗塞塔石碑的双语铭文,所以人们还没搞清楚伊比利亚人使用的字母,只能根据一些石刻碎片上的文字,猜测伊比利亚人和巴斯孔塞人是同一个民族,讲同样的语言,现今的“巴斯克语”可能是残存的古伊比利亚语。这种论点背后无疑带有政治意图,让巴斯克人成为“西班牙的西班牙人”,不过它从来没有被证实过;的证据就是伊比利亚语和巴斯克语都不属于印欧语系。

对伊比利亚文明源头的逐步认识改变了过去的考古学研究方法——那些用“殖民者”视角的方法——过高估计了腓尼基人和希腊人通过商贸点带来的影响,而且忽略了原住民文化。腓尼基人可能从公元前一千年前,希腊人从公元前5 世纪起,就在布拉瓦海岸建立了安普里亚斯和罗萨斯;伊比利亚人则一直沿着海岸直到加利西亚和阿斯图里亚斯。

这些做贸易的航海人通常住在贸易歇脚点附近,在一些被猜测为其聚集地的遗迹中可以看出,他们以很有智慧的方式生活着。他们没有去征服原住民,只是在文化层面上影响当地人,更准确地说,是两种不在同一层次上的文化间的互相渗透。

在那个时代,人们认为所有的启蒙都只来自于希腊。特洛伊的发现者海因里希·施利曼把一切发现归为荷马的作品,挖掘塔特苏斯遗迹的阿道夫·舒尔滕在寻找腓尼基或希腊印记时也有同样的认知上的偏见。我们知道这几个世纪希腊和拉丁历史学家充满了对他们自己文化的优越感。

考古学以科学方法准确地告诉我们这里存在着什么样的文明。皮耶尔在1897 年挖掘出埃切尔夫人像时有重大发现,但这确实不是次证明伊比利亚文化的存在。人们先是通过阿尔瓦塞特省的墓葬地了解到这个文明,那里出土了很多圣人塑像。稍迟人们又发现了大量生产的、被命名为“法尔卡塔斯”的军刀。1618 年在贝扎(哈恩省)附近发现的一只银碗上刻着楔形文字,我们现在知道那是伊比利亚文字,另外还有一些钱币。19 世纪,在明智的政治家卡诺瓦斯·德尔·卡斯蒂略的推动下,人们开始认真进行大规模挖掘工作。在之前提到的“中世纪的圣殿”遗址出土了稀奇的人面公牛,人们相信它受到亚述或是拜占庭文化的影响,就像人们把出土的一些雕像归为阿利乌教或是西哥特时代天主教的殉道者一样。有些看法称这是原始伊比利亚艺术的复兴,还有观点认为正是从这些前罗马时代的伊比利亚手工艺品中产生出了原创艺术。

埃切尔夫人像是在阿利坎特南部的埃切尔棕榈林中被挖掘出的。这个创作于公元前 4 世纪、深深根植于地中海艺术传统的杰作被认为是真正的伊比利亚手工艺作品,不过也不可避免地结合了半岛上的其他外来元素。庞大的圆形发式盘绕在庄严安详的脸庞两侧,丰腴的胸前戴着垂饰。西班牙研究专家观察到首饰的装饰作用超过实际功用,认为傲慢的夫人像具有未来几个世纪在西班牙美学中持续体现的“矫饰主义造型艺术”。

在其他夫人像身上同样也能发现对装饰造型的关注。比如在圣殿、巴扎(格拉纳达的省,1973)发掘的卡贝佐·卢塞罗夫人像(1987)——半身像、手托祭品的全身像,女神像或女祭司像,我们虽想不起来它们属于哪一个教派,但可以凭借想象和传说将它们与极为古老的亚特兰蒂斯神话联系起来。而无论是用石灰石雕琢的戴着头盔、双眼紧闭的武士面具(波尔库纳 , 1975)或是狼首(塞里洛·布兰科,哈恩,1979),也都证明伊比利亚工艺手法的灵感来源广泛。

由于从推罗到迦太基留下的工艺品相对贫乏,导致人们认为腓尼基人对原住民艺术的影响也许没那么大,而希腊艺术甚至还有更遥远的伊特鲁里亚人的影响则会更明显。然而它们没有遮盖伊比利亚原住民特殊的工艺手法。希腊人让东方和意大利艺术成了原住民文化的重要搭档,就像在伊比利亚半岛其他地区的凯尔特人所做的那样。

 

凯尔特 - 伊比利亚人:成功的联姻

公元前后一千年间,凯尔特人来到伊比利亚半岛居住。这些被高卢人驱赶的凯尔特人穿过比利牛斯山脉,和伊比利亚土著融合孕育出凯尔特 - 伊比利亚人,主要生活在梅斯塔,成为西班牙人口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个看法没错,但还需调整,因为我们一直关注早先的移民,以及后来的战争侵略者等大规模流入现象,却没有考虑几千年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西班牙、葡萄牙和现在的其他国家一样,从洞穴时代甚至更早以前,除了他们自己的族群,没有其他地方的人来居住。也许我们也可以称之为“伊比利亚人”,因为他们是批占领这片土地的人。不要忘记“混合”只是为教学用途简单化了的概念,但却让我们忽视了同化实际上是更复杂的过程。

凯尔特人进入伊斯帕尼亚,建立了努曼西亚,可能还雕刻了著名的吉桑多巨人托罗斯,他们的武力优势比文化优势更明显。不过这不能说他们只是通过暴力征服半岛。实际上,我们对在公元前 8 世纪到公元前 6 世纪这些新来者和原住民之间以何种方式融合不是很清楚。在半岛的北部和南部更能表现出凯尔特人的影响力。其中,加利西亚、阿斯图里亚斯和坎塔布里亚受影响深。凯尔特语词尾的特征也出现在梅斯塔高原上的卡斯蒂利亚语和阿拉贡语中。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在加泰罗尼亚(凯尔特部落入侵南地中海高卢的途经地)看到它的影子。伊比利亚人本身也已经渗入到中央高原的阿基坦(Aquitaine)盆地、高卢的东南部,可能在更久以前就到达了利古里亚人的影响区边界。因此,法国对凯尔特 -伊比利亚互相融合的兴趣不比其对半岛的兴趣小。

那么,是否应该将今天西班牙某些矛盾的特质上归结于两个互相对立的种族间的混合——“想象中的伊比利亚,暴力而敏捷;凯尔特,强大有序,更慢但更有效率”?小心这样的想法!因为这到形成如今的“西班牙人”还有一段距离。凯尔特 - 伊比利亚人还有两个强大的殖民者对手:其一是迦太基,其二是罗马,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罗马。罗马化的凯尔特 - 伊比利亚被西哥特人留下印记,终,后者的广大领土又被阿拉伯 - 柏柏尔人统治了许多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