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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不会到沙勒维尔去。我不会穿越火车站前的小广场,虽然广场上耸立着兰波的半身雕像。我也不会追寻大家业已熟悉的老路,比如梯也尔街(以前称为拿破仑街),兰波就是在那儿出生的;比如波旁街,兰波在那儿度过了童年时代;再比如玛德莱娜沿河街道5号甲,兰波在那儿写下了《醉舟》。我不会穿越笛卡尔广场,也不会走进市立图书馆,更不会去兰波当年念书的那所中学,以前他曾是这所中学里有前途的学生之一。当然,我也不会走进“老磨坊”,这是一所高屋顶的漂亮建筑,现已成为兰波博物馆。我不会注目观看马斯河,川流不息的河水带走了所有的梦境。兰波正是在这些地方度过他的童年,然而这地方像羁绊一样束缚着他,他以顽强的意志冲破这个羁绊,意志与诗歌融合在一起。说实在的,在初那种幻觉般的发现消失之后,即使以细心、虔诚的观察者身份回到这个地方,也不会看到任何新的东西。除了证实他早已离开人世之外,没有发现任何新东西。兰波生前曾就自己真的存在于世思索过,况且他发现自己的存在好像看不见似的,尽管他做出那么多标新立异的事,引来那么多好奇的目光。“有些我碰见过的人或许根本没有看见我。”不论是传说,还足史实,他从此构成一幅图像。从难以逾越的距离来看,从无法理解的人生轨迹来看,人们感觉到的恰好是他的失落感,他那故地的真实状况也印证了这一点。

  我在寻找一个人,可实际上只是碰到一个虚构的想像,这是由他的作品、私人信件和官方文件构成的想像,然而这些作品或文件只给我提供某些与史实相近似的提示。当然,将这些文字联系起来的东西正是一个生命的主线,但这个生命却以逃避,以出走作为自己生存的前提。这个生命就像是一种现象,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道像他的眼睛那样的蓝色光芒。

  有关这位“梦笔生花”诗人的初文字就是他的出生证。和受洗礼证。所有人都会秉承自己先祖的特征,这位将来云游四方的人也不例外,他像每个人一样.也要接受遗传定律的制约,而遗传定律会长期地影响晚辈的身体及言谈举止。家长始终在编织着某一命运,在生命、基困及必要的痛苦中都能看到家长的影子。

  让-尼古拉·居夫,现年56岁,土地出租者.沙勒维尔市人,1854年10月20日晚5时,前来本市户籍管理处申报户口。

  其女玛丽卡特琳娜维塔丽居夫,现年29岁,无业,系弗雷德里克兰波之妻,于当日清晨6时在位于圣母区拿破仑街的让一尼古拉居夫家生下一个男性婴儿,弗雷德里克兰波现在里昂第四十七步兵团任上尉,并驻扎在里昂,他们为孩子取名为让一尼古拉阿尔蒂尔,阿登省第二区沙勒维尔市户籍管理员弗朗索瓦多米尼克勒马勒将此登记在册。普罗斯珀勒泰利耶,现年56岁,图书经营者,巴蒂斯特埃默里,现年39岁,市政府职员,二人均为沙勒维尔人,他们在场为户口申报人作证。在阅读本证明之后,户口申报人及证人在本证明下方签字确认。

  居夫·埃默里

  勒泰利耶·勒马勒

  从那时起,人们注意到孩子的父亲兰波上尉并不在家,他当时驻扎在里昂。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征象后来却演变成极大的弊端,夫妻二人对此饱受痛苦,甚至闹到分手的地步。兰波是在居夫家里出生的,一个月后,即11月20日,他接受了洗礼,从那时起,他便完全被托付给外祖父家。兰波后来和他兄妹一样,对父亲家一无所知。

  帕泰诺贝里雄依照岳母兰波夫人的回忆,向我们描述了弗雷德里克兰波,说他“是个中等身材的人,金黄头发,蓝眼睛,天庭饱满,鼻子很短,且微微向上翘着,嘴唇有些厚,在下巴处留着一绺胡须,这是当时时髦的样式”。弗雷德里克于1814年10月7日出生在多勒,他母亲是一个农户的女儿,父亲是个裁缝,他从18岁起便选择了军人这一行当。他从士兵一步步地被提拔上来,从1841年起,他就驻扎在阿尔及利亚。那时正是殖民统治的高潮期,法国军队在比若元帅的指挥下同阿卜埃尔一卡德的军队作战。1845年,弗雷德里克被晋升为少尉,接着被任命为塞杜镇阿拉伯处的主任,这里距特莱姆森仅50公里。他主要负责行政方面的事务,针对各类不同的问题起草报告,他总是抱着满腔的热情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那时大多人都认为这是一项令人厌烦的工作。此时,我想起了那位绰号叫“狼人”的贝特吕斯博雷尔,此人自1846年起担任穆斯塔加奈姆的殖民监察官。想像这两个人能在一起碰面绝非是徒劳的空想,但弗雷德里克不是诗人,而博雷尔也没有任何行政官员的才华。命运就是这样形成的:当博雷尔在其思想的城堡里为其《消沉的马斯河》编写韵文时,弗雷德里克则精心地起草重要的报告,在他看来,起草报告是远远不够的,他还撰写了一篇《军事口才论文》,写这篇文章既出于消遣,也出于某种信念,这让人觉得他的口才一定和他的文笔一样充满了灵气。这类特殊的文学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十分罕见,比若元帅手下的许多军官都用优美的文笔来炫耀自己,从而给我们留下许多典雅的文字,让我们从中看到他们的修辞天赋。弗雷德里克显然比一般人要聪明。而且他非常珍惜自已所写的文字,那是他在既遥远又不十分太平的阿尔及利亚利用空隙时间所写的文字,他把这些文字带到沙勒维尔(后来就放在那里)。兰波小时候常常翻阅父亲写下的这些文字,但有些篇幅上还书写着稀奇古怪的字母,这引起小兰波的注意,其中有~本阿拉伯语字典,父亲在上面写下了评注。另外还有一些“阿拉伯草稿”,里面有一篇“笔记,标题是《玩笑与文字游戏》等”,以及“对话及歌曲集,这对学习阿拉伯语的人来说是很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