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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文摘录

 

正文

那座山

山中总有秘密。

而这座山中的秘密更是数不胜数。它高耸巍峨,山峰交错,直冲云霄,看起来神秘莫测,又岿然不动。

然而,当你细看时——不是那种匆匆一瞥,而是仔仔细细地观察它——有时,它看起来仿佛正在呼吸。

屏息凝视下,你会发觉,这座山确有不同寻常之处。

曾经,有个人一直凝视这座山,看了很久、很久。他认为时机已到,决意揭晓山中的秘密。

深山之中,一只庞然大物从梦中惊醒。它猛然振翅,双眼转向脑后方,又骤然起身坐直,试图回忆方才噩梦中的场景。

一片漆黑。它的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与荒凉。

庞然大物打了个哆嗦,它再度闭上双眼,似乎要继续沉睡。

它已等待了太久,等待某件事的发生,等待某个人的到来。它愿意继续等下去。

 

抵 达

比利·陈对两件事确定无疑:,他的发型很酷;第二,在全加州11 至14 岁的孩子中,论起冲浪,他所向无敌。

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两个本领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他正孤身一人,站在火车站台上,他只知道这里是中国,却不知具体是何处,甚至不知道是几点钟。他把手伸进口袋,紧紧攥住自己的幸运贝壳,至少,他身上还揣着一个属于家乡的小物件。

四周层峦叠嶂,山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植物,山体一直向上延伸到比利看不清的高处。在这些山面前,哪怕是他前几天在香港看到的摩天大厦也显得微不足道。

或许,比利只能从火车站大门旁那几块斑驳褪色的中文字牌上寻找线索了,但那几个字旧得发黄,比利一个字都认不清。

他多么希望自己找对了地方。

比利四处察看,试图找到夏令营的工作人员,他是奉父母之命来夏令营的,爸妈希望他能借此提高中文水平,顺便“深入了解自己身上的中国血脉”。而比利呢,只想一整个夏天都和伙伴们一起尽情冲浪。

比利没找到任何夏令营的工作人员。附近只有四位中国老妇人,正坐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前打麻将,她们一边转动手里的绿色麻将牌,一边闲聊说笑。

“哈喽!”比利喊了一声,又马上用中文说,“你们好!”

其中一位老人抬眼看着他,然后挥手指向一间小小的候车室。

比利向她点头致谢,然后拽着身后的行李箱,忐忑地走了过去。

突然从艳阳高照的站台进来,比利的双眼需要点时间才能适应室内的昏暗。等能看清楚后,他松了一口气,原来里面挤满了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

一个略微年长一些的中国男孩晃悠到比利身边,他一头黑发乌光锃亮,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板,正上下打量着比利。很明显,他对比利一脸嫌弃。

“你是比利·陈吧?”男孩用英语问道。

比利点点头。

男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似见到比利是他今天晦气的事。“终于来了啊,”男孩说,“你可真够慢的。”

比利顿时面红耳赤,这真是开局不利。他硬着头皮解释:“嗯,这地方离加州实在太远,我坐的火车又延误了……”

“你会说中文吗?”男孩扬起一侧的眉毛,嘴里也自动切换成了中文。

比利一愣,他听懂了男孩的意思,也听出了男孩语气里的挑衅。

“一点点。”比利一边回答,一边留意自己的发音准不准确。

男孩皱起眉头:“虽然比利·陈是个中国名,但我觉得你不太像中国人。”

比利对这个问题早就习以为常,他从小总被人问及出身。“我爸是中国人,出生于香港,而我妈是白人。”比利解释道,“爸妈送我参加这次夏令营,是想提高我的中文水平。”他尽力掩盖着言语之间的怨怼,直到此刻,他对整个夏天都要待在夏令营这件事还是无法接受。比利看向其他孩子,想与大家找些共同话题,于是问道:“我们所有人都是为此而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