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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旧书求情

 

忽然瞥见书的勒口上有我用铅笔写下的“56岁”

 

 

 

 

珮嘉:

你好!

来信说你们已经搬完家了,麻烦的是整理安妮的书柜。你说,打算趁此机会把以前的旧书处理掉。看到你这样打算,我真是好心痛呀。那一书柜的书,不是你这许多年从书店一本本精细挑选的吗?怎么说扔就扔了呢?

你每次到我家里,总嫌我那几书柜的书累赘,你说,换了你,至少一半都会扔掉。可你知道吗?在我心里,那些书已经是我的老朋友了。与此相反,每次看你淘汰你家中的书时,我在一边都会心疼不已。我很奇怪,那么多年,和这些书在一起,你怎么就会生出要抛弃它们的念头来呢?听到我为这些旧书求情,你也许又要笑话我的痴了。

不是你一个人,我的很多朋友都是这样认为的,书读过后就可以处理了。这与我的想法完全相反,也是因为这个,我是特别不喜欢别人借我的书的,倘若有人向我借书,我倒宁愿买本送他。

比起我们用过的旧物,我们曾读过的旧书,在我看来,承载的是一段记忆。如果我们老了,想寻找自己曾经的所思所想,想要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来历,好的答案,不正藏在那些满身尘土的旧书里吗?近回妈妈那里,偶然在壁柜的夹缝里发现了爸爸上大学时的一本教科书,1950年出版的《机械原理》,书页又黄又脆,内容更是和现在的教科书不能比,但爸爸见到这书,却像与老友重逢般高兴。尤其是看到当年他在书上做的笔记时,老人家特别感慨。这种快乐,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

说起整理书柜,我又想起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来。今夏搬家,收拾书时,看到纪坡民先生的《产权与法》,想着自己现在关注的东西和这个话题早已不搭界,丢了也罢。可就在我想扔掉那本书的一刹那,我却鬼使神差地把它又插回了书柜。没想到,一星期后,3月27日,一件奇妙的事发生了。那天,贾宝兰女士发了一条朋友圈,她这样写道:“今天,我竟然找出了纪坡民先生《产权与法》的手稿!十六年前,这本书是我在三联书店工作时编辑的。”看到这条消息,我特吃惊——和贾老师认识十年,读纪坡民先生的这部著作已是十五年前,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两件事竟然可以相交!想到这里,我马上和贾老师通了电话。贾老师说:“你怎么也看这书?挺难啃的。”我端详着书,虽然上面满是我当年画过的标记,但也很难回忆起十几年前自己的阅读体验了,忽然瞥见书的勒口上有我用铅笔写下的“56岁”,忽然想起那是自己当时看书时心生好奇,根据出版日期,加加减减,为作者推算出的年龄。把这段戏唱给贾老师听,大家甚觉有趣。现在想来,倘若那天我丢了那本书,之后的回味和乐子哪里还能寻得着呢?

记得琳达报考四中时,有一位考官这样问她:“暑假里,你打算怎么整理你的书柜呢?”琳达很实心眼,以为老师真的要让她整理书柜,殊不知,老师是在问她将怎样规划你未来一年的读书计划。如果我是那考官,我还会期待学生告诉我:你是怎么善待曾经陪伴你长大的那些书的?

希望我的话,能得到你的共鸣。衷心祝你家的书安然无恙。

 

再叙!

姐姐

 

 

 

 

 

 

化妆就是在脸上画画

 

下一步,我想着,是不是把全家的脸都包给琳达画?

 

 

 

 

珮嘉:

你好!

从你前日的来信中得知你正为安妮沉迷于化妆的事情发愁呢。你用“不学好”这样的话定义安妮热衷化妆,我觉得你的指责未免太缺乏智慧和幽默感了。放松点,别把孩子这样的小动作当个什么大事儿来抓。你想太多了,反倒会启发孩子“胡思乱想”。

琳达前两年也曾有过喜欢摆弄我的化妆品的阶段,一逮着可以不穿校服的周末,就会涂脂抹粉,花枝招展地偷偷往外溜。虽说用“冬天穿裤衩”来比喻有点夸张,但大热天糊一脸化妆品的洋相我也是领教过的,那样子又可气又可笑。当时我心里也嘀嘀咕咕,这是读书去还是要唱戏去呀?不过,想想自己当年这个时候,不也是一样吗?浓眉大眼还不知足,非得化成熊猫眼才肯罢休,“坏”的动机也不过是吸引一下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的眼球而已,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这和成人化妆的目的其实区别并不很大。如果把这个结解开了,下面怎么化妆的问题就好办了。

你的忧虑无非是怕安妮把时间和精力总投在这个上面,从而耽误了学业,这里我教给你一个欲擒故纵的法子,不妨一试。

琳达本来是个樱桃小口的模样,化一点淡妆其实是恰到好处的。可有段时间的她,就偏偏觉着不把嘴搞成“血盆大口”就不叫化妆,任凭我如何挖苦讽刺,这孩子就是不听。还有,她小包里多出来的那些彩妆用品是打哪来的,也成了我心里的一块阴云。一日,我计上心来,趁她在家的时候,使出了浑身解数,把自己来了个浓墨重彩,然后在她眼前溜达了好几个来回。终于,我看到琳达睁大的眼睛:“妈,你这是要上哪儿啊?”我不动声色地边准备拉门边答:“和朋友出去吃饭,怎么了?”琳达一下子蹿过来:“千万别走,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也不怕别人把你当成扭秧歌的?”我佯装坚持出门:“我觉得挺好,化妆就得让人看出来才成,不然还叫化妆?”琳达一看我真要出门,急了:“妈,你真的不能出门,要不我给你化吧。”听到这句话,我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实现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贡献出自己的这张脸,让琳达在上面做各种各样的实验了。在琳达给我的脸忙活的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不仅刺探出琳达是从什么途径获取化妆品的,还就自己少年时代化妆的“坏动机”和她分享了一番。这么一来,当我再提起诸如“血盆大口”“熊猫眼”这类描述她平日模样的敏感词时,琳达也就放松了对我的警惕,不像往日那么敌视我的挖苦了。一切猜疑、隔阂都在谈笑间烟消云散,我劝她化淡妆的那些忠言,她也就欣然接受了。

自从那次以后,琳达和我在化妆这件事上不再有什么冲突,原先她化妆都是把卫生间的门关得紧紧的,现在也有道门缝可以供我随时参观了。化妆品我们互通有无,也不那么掖着藏着了。不过,我还是觉得琳达在化妆上用的时间有点多,而且,那么嫩的脸,老化妆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下一步,我想着,是不是把全家的脸都包给琳达化,我就不信,她化不腻?

总之,还是放松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化妆,其实就是“在脸上画画”,仅此而已。

 

再叙!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