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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兰女士序

 

  绍唐先生来信说希望把父亲写的“早年回忆”印成一本纪念他的单行本出版,并且要我写个短序。

  这个回忆是父亲写他从小到九岁之间的事,因为本来写了当语言教材用的(Readings in Sayable Chinese Part Ⅱ中间的一部分),父亲故意写的是完全地道的口语体裁。有些关于他亲自看到的中国风俗习惯的事,他写得很仔细。这当然对于研究中国社会、中国文化的学生们会特别有兴趣的。

  我自己一边看看也回想到我从小儿就知道父亲喜欢搞很多玩意儿,例如他爱玩风筝。他讲的清明那天,人人都要把风筝的线割断了放走风筝的事,我也记得很清楚,到我们玩风筝的时候,他还是那么办。他喜欢弄光学的东西,所以家里有一大堆他照的立体照片。他对天文总有兴趣,每逢有日蚀、月蚀,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是把我们全家大大小小都拖了出去看。从他的回忆,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嗜好是他自己从小就已经养成了。

  父亲讲到他小时在家中读唐诗,这也使我想到他床头总有一本《唐诗三百首》。他在医院的时候,我也给他带了本放在床头上。记得他去世的前一晚,他还在用他那沙沙的嗓子,用常州音读“……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如兰

一九八三年正月二十六日

 

 

 

译后记

 

  赵元任先生是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大师,也是创作和翻译的能手,这次受命翻译他的《赵元任早年自传》,对笔者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此书的部分,赵先生早是以中文写的,这自然为翻译提供了典范性的参照,可以从中揣摩他的文字风格和习惯,然而在方便之余,也使得译文“相形见绌”的风险陡增。赵先生活泼而富于情趣的语言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不是通过简单的模仿就能获得的。

  尽管如此,用赵先生特有的中文笔调来翻译他的英文,仍然是一件值得尝试和努力的工作。风格上的逼肖固然是几乎不可能达到的目标,但是一些特定的用词和表达习惯还是有迹可循,这也是笔者着力的地方。专有名词(人名和地名)都尽可能遵照赵先生自己的用法,赵先生行文中独具特色的词汇,译文中也尽量照例采用,例如“横是”(意为反正、总是)、“赶头儿”(意为开始)等,皆属此类。由具体的实处入手,或可传达赵先生笔调风味之一二。

  本书部分,赵先生早以中文写出,收在他主编的《中国话的读物》(II)中,由美国Asia Language Publications于1968年出版。后来赵先生又亲自将其翻译成英文,连同此后以英文写就的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合为《赵元任早年自传》(Yuan Ren Chao’s Autobiography: First 30 Years, 1892-1921)一书,由美国Spoken Language Services于1975年出版,全文另收入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赵元任全集》第十五卷上册,此次翻译即以商务版为底本。其中第二部分和第三部分,台湾《传记文学》杂志社曾约请张源先生译出,连载于《传记文学》杂志第四十卷第五、六及第四十一卷、二、三、四各期。后又与赵先生以中文写就的部分,及若干赵先生的传记资料,合为《赵元任早年自传》一书,1984年由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出版。《赵元任全集》第十五卷下册也收入了这个中文版本。张源先生的译本,笔者在翻译时多有参考。张先生的译笔是平实的中文,不以模仿赵先生为目标,和赵先生的风格自然是迥不相侔。其中有少量错译或漏译之处,此次翻译也都做了订正。

  赵先生在这本小书中,记述他从童年到青年的成长经历,不作总结,不讲感悟,纯是生活的实录,又常常夹以有趣的故事和俏皮话,读来妙趣横生,可见作者一片赤子之心。书中时而提到当时的一些人名、地名和历史事件,为读者阅读方便计,笔者都尽可能地加上了注释。无论是译文还是注释,恐怕都不免错讹之处,还望读者多多批评指正。

 

季剑青

二〇一三年九月十二日于京北风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