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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序

尽管这些作品的分量不轻,但在这个巨大的世界童话屋中,它们只是小小的一个镜厅。童话是由成千上万的作家在数百年的时间里写就的故事组成。20世纪中期出版的单卷本据说对现存的每一种民间故事进行了编目,有超过2500个条目;自那时起,无数的新故事通过新的翻译、民俗研究和以多种形式工作的艺术家而快乐地传播、分享给世界。 
读者喜欢童话。即便是最恶毒的童话评论家也无法把目光移开,因为假新娘、断肢和会说话的驴子催眠了他们。“所有伟大的小说都是伟大的童话。”纳博科夫写道。我认为所有伟大的叙事都是伟大的童话,无论其形式如何(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诗歌)。 
大约十五年前,我开始熟悉关于童话故事的学术研究,以便把我自己的作品放在传统中思考:我意识到童话故事的复苏。不久,我编撰了合集《魔镜,魔镜:女性作家探索她们最喜爱的童话故事》(Mirror,Mirror on the Wall)——这本书收录了女作家撰写的文章,谈论童话故事对她们作品的影响。此外,我还开始创作小说三部曲,研究童话故事对三姐妹的影响。如今,我兴奋地看到对奇幻故事的迷恋变得更为普遍——畅销书系列中,如 J.K. 罗琳的《哈利·波特》、菲利普·普尔曼的《黑质三部曲》和格雷戈里·马奎尔的《奥兹国之书》(Oz books);在电视剧里——无论是明显的奇幻,如任何一部吸血鬼电视剧,还是不那么明显的,比如《六尺之下》呈现的形状与超现实主义图案;还有在电影中——《格林兄弟》和《爱丽丝梦游仙境》只是两个例子。空气中弥漫着魔力。 
我从小就听童话故事。我的祖父——可能为迪士尼工作过,也可能没有(没人能够确定);他可能和波士顿的一个钢琴小偷合作过,也可能没有(我们认为他有)——在我和兄弟姐妹还小的时候就在自家地下室里为我们放童话电影。会飞的床、咯咯叫的女巫,还有鸣叫的鸟儿塑造了我。再加上我的头脑里播放的令人恐惧的大屠杀镜头,以及燃烧的灌木、歌唱“春天的海龟”和分开大海的故事——这些魔法故事带来的慰藉直接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很害羞,但我在书里很快乐,这些童话开放的世界在向我招手,吸引着我。 
在过去七年里,作为《童话评论》(Fairy Tale Review)的创刊人和编辑,我见证了成千上万的作家对童话故事的热情,他们对每一个问题都充满了兴趣。我之所以创办这本杂志,是因为我觉得以童话为基础的文学作品,就像童话故事中孤独的主人公自己一样,缺乏家园。我立即收到了大量非常好的手稿。许多充满希望的撰稿人都是著名作家,他们充满魔力的作品被老式文学出版物拒之门外;还有一些人是真正的信徒,以不同寻常的方式献身于民间传说——创作童话故事报纸、出售自制童话制品、制作自由发行的漫画;还有一些人是祖父、母亲、教师、生物学家或学生,作为新手作家,他们在尝试童话故事的写作形式时感到很舒服。我被每一份来稿所感动,每一个故事都闪耀着对童话的爱。 
无论是在博物馆还是在小学里,讲述童话故事时,我总是被观众认知童话技巧的乐趣所感动。童话挑战现状: 读者很容易就能认出另一个版本的《小红帽》,即便没有披风,没有树林,也没有狼。看看马修•布赖特精彩的电影《极速惊魂》——年轻的瑞茜•威瑟斯彭在片中扮演一个被虐待的孩子——你就会明白,它直接致敬了凯莉•威尔斯(Kellie Wells)的《祖母的故事》。童话故事有童话般的相似性。 
我有幸向许多学生介绍童话故事的奇特历史,玛丽亚•塔塔尔(Maria Tatar)和杰克•齐普斯(Jack Zipes)等学者对此进行了仔细研究,他们告诉我们,最初的童话故事并不是为孩子们而写的,尽管孩子们在壁炉边听到了这些童话故事,而且这些故事——对年轻人和老年人来说——几乎都是图腾式的。对童话故事的热爱驱策着我所有的写作,无论是长篇小说、短篇小说,还是儿童读物。我很荣幸能够使我的日常工作成为童话故事的庆典。所有这一切——编辑工作、手工艺教学、随意的对话、作家的生活——都反映出童话是必不可少的,我想与你们分享这一点。 

奇怪的是,将由我来编写这本书。我有一种感觉,魔法故事,尤其是童话故事的激增,与人们日渐意识到与自然和野生世界的分离有关。 
在童话故事中,人与动物的世界是平等的、相互依存的。暴力、苦难和美是共享的。那些沉迷于童话故事的人,或许希望有一个可以“永远存在下去”的世界。作为一个童话保护主义者,我的工作与各种各样的消亡交织在一起。 
基于在作家和读者群体中的经验,我受到启发编写了这本书。几年前,我向一群数量可观的观众——创意写作的教授和学生们——展示了一篇关于童话的简短宣言。我参加了一个专门讨论非现实主义文学的小组。我认为童话处在危险当中——它们被误解了,没有得到现实主义者和寓言家应有的尊敬。只有在一次作家会议上,这样的声明才能引起人们的惊叹。(是的,随你怎么说。)我总是在房间里真诚地告诉每个人,我爱这一切——现实主义、高度现代主义、超现实主义、极简主义。我喜欢故事。显然,我对童话故事的辩护——在我看来是如此令人心酸的包容、边缘化和广阔,却被视为异想天开。(请注意:这个集子里有很多现实主义者和非现实主义者的作品。有些我最好的朋友是现实主义者,也是非现实主义者。)我的发言,旨在鼓舞人心,为这个谦逊的、善于创新的共同传统,创造铿锵而尖锐的共振。我意识到在一屋子讨论“严肃文学” 的作家面前,赞美童话故事会引发争议。这使我感到惊讶——但这也鼓励了我编写这本书。 
事实上,这本书就是在那次会议上诞生的。我意识到这本书有多么重要:它召集了各式各样的文学作家为童话服务。当时我意识到,尽管人们可能了解并喜欢——或是讨厌——这些故事,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它们在当代文学中以多种方式普遍存在。 
我只举一个例子,负责管理国家图书奖的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表示,“重述民间故事、神话和童话的人不具备获奖资格”。想象一下这样的指导方针:“重述奴隶制、乱伦和种族灭绝是不具备获奖资格的。”童话故事包含了上述主题,然而它所包括的某些东西是简单的——非文学性的。也许这种势利和童话与孩子和妇女的联系有关。或者,由于缺乏单一的作者,一个充满英雄艺术家神话魔力的文化被破坏;或者,童话的比喻是如此熟悉,以至于它们很容易被误解为陈词滥调;可能它们既真实又虚幻的崩塌世界使那些靠二元论赋予生活某种秩序表象的人感到不安。 
尽管童话塑造了如此多的流行故事,但它仍然是文学中的弱者——被轻视和被低估了——这一事实使我更加确信,是时候在流行文学合集中赞美当代童话了。童话里有阅读的秘密。作为读者,在对书籍的未来感到不安的时刻,这本书可以帮助我们向前迈进。 
《阁楼上的七个小矮人:现代作家重述〈灰姑娘〉及其他39个故事》就像一个可爱的、手工制作的、颠三倒四的、很酷的洋娃娃,我小时候曾有一个(或许你也有过):一面是小红帽,一面是外婆和狼;它既使我害怕又让我开心!朝这本看似厚重的书中一瞥,你会发现里面藏着一些很棒的作者,他们都是童话爱好者:安吉拉•卡特、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J.R.R. 托尔金、伊塔洛•卡尔维诺、艾米莉•狄金森、芭芭拉•科米恩斯、格林兄弟。下次你去图书馆的时候,请你向他们问好,向他们其他出色的童话伙伴问好,向绘制了这种形式的历史图表的学者问好:玛丽亚•塔塔尔、杰克•齐普斯、玛丽娜•沃纳(Marina Warner)、露丝•波特斯海默(Ruth Bottigheimer)、唐纳德•哈斯(Donald Haase)、克里斯蒂娜•巴切列加(Cristina Bacchilega),以及其他许多人。 
一旦开始寻找,你便轻而易举地看到童话故事的多样性以及内中包含的智慧。这本作品集包含反映当前趋势的故事(片段、仿作、章节式作品),它还以更线性、更直接的方式讲故事。其中一些作品向上世纪中叶和后期的风格致敬,另一些则通过与口头民俗传统关联的模式而富有诗意地出现。你会发现一些故事与自身的魔力紧密相连,还有一些几乎没有任何神奇之处——直到你在它们语言的墙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钥匙孔。总之,在任何一种情况下,你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这些秘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