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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选择命运,成为“怪物”

 

创作鬼故事的夏天

    故事起源于 1816 年夏天,历史上称之为“无夏之年”,玛丽正与雪莱、克莱尔、拜伦和波利多里医生一同在瑞士度假。

    他们在美丽的湖光山色中度过了愉快的时光。连绵的阴雨也时常将他们困在室内,他们便整日读着鬼故事。拜伦提议每个人写篇鬼故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正是此次契机,波利多里

创造出了著名的哥特式小说《吸血鬼》,成为吸血鬼类虚构小说的开山鼻祖。

    雪莱和拜伦常常进行长谈,讨论哲学和重启生命之类的话题,而玛丽则作为一名虔诚而沉默的聆听者。她即将创作的故事浮现在梦中,在雪莱的鼓励下,一个可怕惊悚的梦渐渐成型,成为这部巨著的雏形。我们可以从中一窥它的生活来源:母亲的逝世、父爱的缺失、丈夫的早逝,以及多个孩子的夭折。

    玛丽·雪莱身处丈夫诗人雪莱的盛名之下,同时,作为一名被旧时代束缚的女性,她的姓名、个性、经历和令人瞩目的耀眼才华在很长时间里都被遮蔽,正如书中的那个“怪物”,被抹去了身份和地位。不同的是,玛丽忍受着生活的重压,试图以笔为马,主动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天地,并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或者说接近了自己的梦想。她身体力行,冲破了社会的禁锢,自由追逐爱

情和梦想,驶入了一片广阔之地。她持之以恒地耕耘,并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也许只有通过文字,她才能将所有压抑的情感宣泄出来,才能略微纾解对现实困境的种种无奈。

 

深深的敌意由来已久

    19 世纪的欧洲,女性的代名词是一切跟脆弱、愚蠢有关的品质,而这些品质却被当作一种美德,备受推崇。在那个时代,女性只是一种附庸,不仅社会地位不被承认,在家庭中也步履维艰,局限于妻子、女儿和母亲的角色,被剥夺了个人发展的可能性,逾矩半步便会遭到世人的嘲弄、贬损和唾弃,沦为社会的弃儿。一方面,她们承担着生育的痛苦、照顾家庭的重担;另一方面,她们往往会失去接受教育的机会。写小说对她们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遑论写出像《弗兰肯斯坦》这样大胆前卫,想象力丰富且存在伦理争议的惊世杰作。

    小说《弗兰肯斯坦》的出版经历也折射着整个社会对女性深厚的敌意,而小说中的“怪物”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没有地位,无处为家,无端被驱逐,甚至当他付出真心时却被恶意对待,始

终找不到一个能接纳他的温暖之地。

    最初,多家出版社拒绝出版这部小说,认为它离经叛道。直到 1818 年,玛丽只能匿名出版,只因她身为女性。那次出版选用的是最廉价的纸张,只印刷了五百册,由雪莱作序。雪莱在序言中声称这本书的作者是他的一位朋友,当时很多人便猜测作者就是雪莱本人。

    小说首次出版后,成为滞销品,发行八个月后还未售完,评论界对其褒贬不一。有人形容这部小说“令人反感和震惊”,断言作者一定“和书中的主人公一样疯癫”。当人们发现作者是个

女人时,便认为这比“恐怖”故事本身更为可耻。评论家们猜测玛丽像她小说中的“怪物”那样丑陋邪恶,认为她必定“轻率放肆”。

    实际上,玛丽文雅娴静、寡言少语,完全符合社会所定义的“女性化”标准,没有任何“不得体”或“男性化”的迹象。可悲的是,这种厌女准则是那个时代的共识,从教育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阴影般追逐、压迫着即便还处于童年时期的女性。好在玛丽的父亲葛德文非常重视妻子沃尔斯通克拉夫特,视之为爱和美德的典范,常赞扬她的才华、勇气、智慧和创意。虽然玛丽出生十天后母亲就去世了,但其母作为著名的女权主义者,为玛丽留下了无数瑰丽的精神遗产。她渴望与母亲建立某种连接,渴望母亲复活,渴望与母亲重逢。她知道,接近母亲的最佳方式是依照她的哲学准则生活,独立且自由,即便这意味着打破社会传统。

    今天,我们很难想象这部滞销书后来会成为经久不衰的英文畅销书。足够幸运的是,这部作品被剧作家们改编成各种版本的舞台剧在剧院上演,让人们得以重新审视这部作品,最终使它获

得了前所未有的荣誉。1823 年,理查德·布林斯利·谢里登根据小说改编的戏剧上演后大获成功,使得《弗兰肯斯坦》名声大噪。基于此次成功,玛丽的父亲葛德文当年就筹备修订并重版了《弗兰肯斯坦》。1831 年小说第三次出版时,玛丽对小说进行了部分修改,故事变得更为阴森黑暗,充满了反乌托邦的气息。这次出版极其成功,有期刊登载评论称:“《弗兰肯斯坦》尽人皆知(或不如说脍炙人口),不需要我们作任何评论。”

 

怪物的眼睛,与你我的,有何不同

    《弗兰肯斯坦》是一部典型的哥特式小说,被视为世界科幻

小说的开山之作。

    小说采用了多重框架结构,不断切换叙述视角,故事生动真实,让人迷失在现实与虚构之中。其中也不乏大篇幅的自然风景描写,文风优美恬淡,与那些残忍、黑暗、广袤、孤寂、荒凉的场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玛丽将自己的情感倾注其中,塑造了维克多·弗兰肯斯坦、怪物与罗伯特·沃尔顿这三个叙述者。借着他们内心的撕扯与剧痛,抉择、彷徨和质疑,玛丽诉说着自己的不幸与悲伤,折射出

深深的哲理—忽视生命对爱的需求将会酿成悲剧。

    书中的“怪物”,一个“人造人”被创造者抛弃,流落荒野,以自己的善意或恶行在呼喊,寻求救赎,却始终不被听见,得不到一个答案。从表面上看,是它异于常人的外形导致了这种结

果—引起了他人的恐惧,被认为是必定会犯下恶行的怪物。抛开创造者的态度,书中的众多人物中,倘若有任何一个人对它表示过哪怕一点点善意,恐怕结果都会截然不同。这种善意就像沙漠中的一点点水,可以滋养出一片绿洲。人类所推崇的人性在这件事情上似乎集体失明,以至于我们不再能分清究竟谁是那个具有美德的人,谁是那个怪物。因此,我们可以发现,读者已将“弗兰肯斯坦”不由自主地当成了怪物的代名词。

 

最为原始的光芒,闪耀直至今日

    早期关于《弗兰肯斯坦》的评论鲜有涉及作品的深层内涵。20 世纪中叶,国外对《弗兰肯斯坦》的研究方向才逐渐呈现多样化的趋势,主要集中在女性主义批判、叙事学批评、伦理学批

评等方面。

    20 世纪 80 年代,《弗兰肯斯坦》才在国内得到译介,最初并未引起国内学者的注意。21 世纪起,国内渐渐掀起了《弗兰肯斯坦》研究热潮,在论文数量、研究深度和广度上都有所突破。国内对于小说《弗兰肯斯坦》的研究基本上以西方研究为基础,主要涉及科学伦理、文本分析、叙事学、女性主义、生态主义等方面,其中女性主义的评论占据很大篇幅。

    在所有版本中,1831 年版的《弗兰肯斯坦》广为流传。诚如玛丽所言,这个版本中她并没有改变整个故事,但其中有一些重要的改变:伊丽莎白从表妹变成了与维克多毫无血缘关系的贵族

遗孤,调整了很多段落的顺序,增加了描述父母年龄差距和相处模式的段落,增加了很多对维克多童年的细节描述等。在修订的过程中,玛丽显然预先考虑了未来小说的戏剧改编。基于此种考

虑,她很可能摈弃了最初不加精心的构造和修饰、直面内心原始冲动的表达方式,而选择了制造更大的戏剧性。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读者倾向于选择阅读 1818 年的版本。可以说,该版本是一部更为朴素、未经精雕细琢的作品,散发着陶瓷般古朴的光泽,它更真实地折射出玛丽的生活经历和思想历程。

    作为最原始的书稿,阅读本书,我们可以一窥年轻的玛丽闪耀着青春热忱的内心世界。那时尚未经历生命离别之痛的玛丽,还未饱尝人世的痛苦坎坷,深知自己的理想并拥有非凡的勇气。

她允许维克多自由地选择命运,正如她尽其可能,自由而独立地活着,选择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