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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川蜀马帮遭劫,滇南山寨临危
鸦片战争爆发后,中国国内的政治局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洋人大批涌入,随之西洋的思想、文化、资金亦流入中国,他们想控制中国的经济,甚至欲以此渐渐地侵吞这个国家的疆域,从此之后,这个古老的国度进入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状态。这样一种状态好比是两位武林高手的生死对决,相互牵扯、抵制着,都欲拼尽全力想将对方压倒。而国与国的相斗,对老百姓来说却是极其痛苦,甚至是万般耻辱的,他们固然痛恨洋人的侵略,可更恨清廷的懦弱无能,带着这样的痛恨,国内百姓纷纷擎旗起义。在诸多的起义军中,规模、影响深远的便是太平天国的起义军。太平天国农民起义仿若一股风潮,迅速刮遍全国,各地各民族的义军趁机跟进,举旗抗争,清政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们的整个民族亦被推到了为危险的时刻!在云南省红河州北部的弥勒乡,因了此处多山地,属于山高林密的丘陵地带,故当我国沿海地区受到西洋经济和文化的冲击时,这里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大部分的山民依旧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然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是日午后,金顶山下的一处丛林里,埋伏着二十来个山匪,他们手里或提着钢刀,或捏着木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西南方向的山道,神情肃然。领头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看上去身子瘦小,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原故,脸色泛黄,看上去浑身上下没几两力气。但是他的目光却是炯炯有神,极为有力的,在目光转动之间甚至带着抹凶光。不出多久,车声辚辚,从山道上走来一支马队,约有七八匹马,马背上都驮着货物,前后共有十五人护着,在中间的一匹马上插着一杆三角形的小旗子,上书“川中祥和号”等字。丛林里埋伏的那年轻人眼里寒光一闪,苍黄的脸上泛起抹激动的红潮,正要起身冲下山去,突被后面的一人拉住,不由得回头轻喝道:“你做什么?”那拉他的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皱了皱眉头道:“姜兄弟,那是祥和号的货,是不是考虑一下再下手?”年轻人怒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咱自己的地盘上,你这地头蛇反倒是先怕了!你要是不敢动手,回家给你婆娘暖坑去,我不会强拉着你!”说话间,挥了下刀,带着其他人冲下山去。中年人没办法,也只得咬咬牙跟着往下冲。山下的马帮都是惯走江湖的老油子,这种事情见多了,也不怎么吃惊,一行人迅速散开,把马匹和货物围在了中间。领头的那马锅头(注:马帮领头人)是川中祥和号的老伙计,也是在茶马古道(注:中国西南、西北地区的民间商贸道路,在这一带百姓的心中,西南的这
条茶马古道无异于西北大漠上的丝绸之路)上走了一辈子的老江湖,名叫桂老西,虽有五十余岁的年纪了,却依然老当益壮,精干得紧,他打眼望了下那些冲下来的山匪,后把目光落在那领头的年轻人身上,双拳一抱,道:“老夫是川中祥和号的桂老西,不知足下是哪座山上的好汉,不妨报上名来,交个朋友!”“川中祥和号,哟,这是大商号啊!”年轻人嘴上虽夸着对方,眼里却依然含着杀气,“我叫姜庚,并不是哪座山上的什么好汉,只是这弥勒乡十八寨(注:今弥勒县虹溪镇)的一个无名小卒而已,桂大哥真愿意与我交朋友?”桂老西一看这姓姜的就不是个善茬儿,便笑道:“在这茶马道上行走,干的是拎着脑袋讨饭吃的行当,靠的是道上兄弟的情面,不然的话,我桂老西十个脑袋也没了,只要这位小兄弟愿意给个情面,我桂老西求之不得。”姜庚把刀柄一转,抱拳道:“桂大哥这话说的在理啊,其实大家干的都是拎着脑袋讨饭吃的营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吧,只要桂大哥今日能给我们这些兄弟打发些烟酒钱,从此之后,只要是桂大哥的马队经过此地,我等绝不为难!”“好,小兄弟果然是爽快人!”桂老西回身从身后的一匹马上拿过个包袱,取出个钱袋子来,往姜庚丢了过去。姜庚接过,两枚手指头一捏,便知里面是些碎银子,估摸着十两左右,当下脸色一沉,冷笑道:“桂大哥莫非是嫌我们这地方小,拿要饭的标准来打发兄弟吗?”“嫌少?”桂老儿黑溜溜的脸色也是一沉,“小兄弟,你看我们这次运送的东西,也不过是些土烟日杂货物,能值几个钱?而且这一路打点过来,这趟子生意怕已是赚不了钱了,望小兄弟包涵,下次有机会大哥再奉上,可好?”桂老西嘴上虽还在说好话,但脸色已经不怎么好看了,在这条道上行走,交情固然重要,可也不能一味的奉承讨好,不然的话让人骑到头上来,一辈子也休想混出头,必要的时候还得用拳头来说话。姜庚看着桂老西的脸色,手一抬,又把钱袋子扔了回去。桂老西伸手一接,接在手里。是时虽是五月初夏,山中天气闷热,可这时每人的脊梁骨都觉得阵阵发冷。桂老西强笑道:“小兄弟不要这银子是什么意思?”“要货。”姜庚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后,刀头一迎,率众便杀了上去。桂老西也不甘示弱,与姜庚斗作一团,喝道:“川中祥和号是魏老爷子的商号,他的货你也敢劫,胆子够大的啊!”姜庚为人凶狠,狞笑道:“在十八寨这地方,就是我姜庚的天下,皇帝老子来了也照劫不误!”两方人马斗不许久,就已分出胜负,桂老西的马帮虽说都是老江湖,但毕竟势单力薄,且姜庚的人个个也都是好手,就将这批人连同货物都扣了下来,唯独桂老西一人逃脱。姜庚劫下了这批货物,十分高兴,让弟兄们收拾收拾连人带货一起押去寨子里,可那络腮胡中年人依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走到姜庚跟前说道:“姜兄弟……”姜庚一看他那副嘴脸,怒从心起,喝道:“我说曾胡子,你又担心什么呀?”别看这曾胡子长得粗糙了些,想得却要比姜庚深远,说道:“祥和号在川蜀是响当当的商号,财大气粗,这批货拿是拿到手了,怕是很难吞得下去。”姜庚冷冷一笑,“刚才我跟你说过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料定不出几天,那魏伯昌肯定带着银子来赎人。”

桂老西从金顶山逃出来后,一路往西北方向跑,走了半天后,天色将黑,便找了个地方
坐下,拿出干粮来吃。一边吃一边寻思:这次魏伯昌所运的是丝绸、皮革和药材,将这些货物在这边脱手后,要再运些云南高山的普洱茶及山货回去,所以这一来一去此番就是单上千两银子的大单子,现在不仅货丢了,连人都让山贼扣了去,要是两手空空的回去,魏老爷子非把我生吞活剥了不可。想到这儿,桂老西两道灰白的眉头一蹙,开始发愁了。马帮分为两种,一种是单干的,自己招人买马、组织马队,来回倒卖货物,相当于个体经营户,亏了赚了都是自个儿的事,颇为自由,但也极为危险,毕竟这年头盗匪肆虐横行,且茶马道上都是些崎岖的山路,单干的马帮队伍若没什么靠山,很容易出事;另一种是跟人合作的马帮,相当于桂老西的这种,有自己的马队,投靠个后台较硬的商号,行走时打出这商号的名头,路上的山匪大多会卖面子,多少打发一些钱财就可以一路畅行无阻了。桂老西打着祥和号的牌子,行走茶马道多年,基本没出过什么事,这一回偏遇上了个不怕死的主儿,着实把桂老西给难住了。待吃完了干粮,桂老西思来想去,给他想到了一个人,此人叫做李耀庭,也是个山贼,然其与一般的山贼不同,太平天国起义后,云南也爆发了杜文秀所率的回民起义,李耀庭为不使乡民荼毒,组织乡民抵挡起义军,后又与清军合作,屡战屡胜,在迤东道(注:云南东南部的行政区名,辖区约有曲靖、东川、澄江、昭通、镇雄、广西六府、州)一带威名赫赫,且此人与魏伯昌有些交情,若是他能出面,这事就好办了。既想到了办法,桂老西不敢懈怠,连夜就赶去曲靖见李耀庭。桂老西并没有见过李耀庭,这次跑去见他,凭的不过是魏伯昌的关系,到了地头,见到李耀庭时,桂老西顿时就傻了,原来这个名满滇南的大人物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青年!不由得心生感叹,好你个小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已是一方之霸主了!其实不光桂老西吃惊,此时谁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位意气奋发的少年将军,将成为响誉西南的巨商。李耀庭虽为领军之将,但骨子里颇是欣赏生意人,听说桂老西是魏老爷子的人,就请他在客厅奉茶。此时再好的茶桂老西也是喝不进去,客套了两句后,就把此行的来意说了。李耀庭一听,秀长的眉头一皱,满是书生气息的脸掠上了抹不自然的表情。桂老西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李耀庭心里想的是,他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个率领乡勇抵御起义军的头目,非官非民,身份很是微妙,虽道在军中有些威望,可也无法去管乡里的事情。再者听桂老西说那个叫姜庚的山匪很是凶悍,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卖,万一自己出面要不回来那批货,下不了台,难不成要派兵去讨伐不成?正在左右为难之际,门外跑来个兵勇,在李耀庭身边耳语了两句,李耀庭一听,俊秀的脸变了一变。桂老西看在眼里,心里更是不安了,心想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缘故,让他如此为难?不由得起身问道:“怎么了?”没想到李耀庭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陪你走一趟。”李耀庭先是为难,现又答应得如此痛快,此等突兀的变化让桂老西着实捉摸不透。但转念一想,只要他答应了,这事就算不成问题了,便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事不宜迟,今晚便动身。”桂老西闻言,彻底懵了,他显然没有跟上李耀庭态度变化的节奏,瞄了眼李耀庭的脸色,见他神态略有些紧张,觉得不太对劲,那货物毕竟不是他李耀庭的,且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如何他显得比自己的还要紧张?正要相问时,李耀庭却没给他机会,急步走了出去。夜色如洗,墨蓝色的天空繁星点点,点缀得星空甚是璀璨。夜色中,在一块空地上齐唰唰地站了几十排人,个个持枪擎刀,脸色肃穆,略带着股杀
气。桂老西虽走了一辈子江湖,但毕竟没见过这等阵仗,看得他心头突突直跳,心想这李耀庭有些小题大做了吧,姜庚那二十来个山匪用得着派兵出去吗?转首看了眼李耀庭,见他也是一脸的肃穆,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就走上两步,悄声道:“李……李长官,那……那姜……”桂老西本来想说,那姓姜的不过是个山匪,没必要如此劳师动众,可没等他往下说,李耀庭回过头来,寒星般的眼里精光乱射,生生把他的话给逼了回去。“我出兵不是为了你的那批货,但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弥勒乡。”站在三军面前的李耀庭脸色严峻,书生气淡了许多,连语气也变得生硬了起来,“你随我们走吧,到时候顺便把你的货要回来便是。”“那……那边出事了?”桂老西倒吸了口凉气,如果真的打起来,他的货还能找得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