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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与本我》
  在经历过外力撞击、火车相撞等有生命危险的事故后,当事人往往会表现出一种可被称作"创伤性神经症"的状态。那场刚刚结束的惨烈战争,就引发了许多这样的病例。但至少这样一来,人们不再把这一现象归因于外力所造成的神经系统组织损伤。创伤性神经症的病状近似歇斯底里症,它与后者一样有着类似的运动性症状,但在两个方面还远超后者:其一是患者多臆想自己承受主观痛苦,这一点与疑心病和忧郁症类似;其二,其患者的心理活动受到了更加全面的削弱和伤害。无论是战争神经症还是和平时期的创伤性神经症,我们都尚未洞悉其本质。在战争神经症中,同样的病状有时也在没有野蛮外力的情况下出现。这看似对我们有所启迪,但很快又让我们陷入了迷茫。在普通的创伤性神经症中,有两个现象值得我们深思:,疾病的主要诱因是受到意外的惊吓;第二,同时遭受伤害或损伤,反倒会抑制神经症的出现。我们常把惊悸(Schreck)、畏惧(Furcht)和恐惧(Angst)当作同义词使用,这其实是不恰当的。从三者与危险的关系中,就能找出不同。恐惧形容的是一种期待危险到来并为之做好准备的状态,虽然这种危险可能是不确定的。畏惧需要一个特定的、令人生畏的对象。惊悸则是一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身陷险境所表现出的状态,它强调的是惊吓。我并不认为恐惧能够诱发创伤性神经症,在它身上有某种东西,能够避免惊悸的产生,从而避免惊悸性神经症的出现。稍后,我们还将回过头来继续讨论这句话。
  对梦的研究,被我们视作深入研究心理过程的可靠途径。创伤性神经症的梦境表现出如下特征:它一再把患者带回事故发生的场景中,直到他在惊悸中醒来。这样的例子,简直不胜枚举。有人认为,这恰恰说明创伤性经历给当事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所以它在睡梦中还要反复骚扰患者。也就是说,患者对创伤产生了心理上的固置。早在研究歇斯底里症时,我们就曾遇到过这种对某一经历的固置作用诱发疾病的情况。布劳尔(JosephBreuer)和我本人曾在1893年指出:困扰歇斯底里症患者的正是回忆。费伦齐和西美尔等观察者在研究战争精神症时,也用创伤固置去解释某些运动性症状。
  但我却从没听人说起过哪位创伤性神经症患者会在清醒状态下陷入对事故的回忆。或许他们正努力不去想这件事情。谁若认为夜间的梦把患者带回致病场景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那他肯定是对梦的本质存在误会。更为符合常理的情况,是梦把健康时的场景或是人们所期望的痊愈展现在患者面前。假如我们在事故所引发的神经症患者所做的梦面前,依然不为所动,坚持认为梦是愿望的满足,那就只能解释如下:跟其他许多情况一样,梦的功能也被撼动,偏离了它本来的目的。否则,我们就得想一想自我那神秘的受虐倾向。